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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淮诗典(275期)曹利生诗歌十九首

  • 发布时间:2020-11-15 02:5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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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利生,笔名:诗天曲、思鸣、乐风。出生上海,现居江苏常熟。

现为:江苏省楹联研究会会员,苏州市作家协会会员,虞山诗社会员,红豆诗社会员,已出版诗集《行走的梦》。



曹利生的诗歌里既有他对于江南这片土地的热爱和由此生发出的对于南方风物和地域文化的诗意指向,也有对于公共生活的批判性反思。这使得他的诗歌能够在南方的人文背景里进行着诗性的语言探索——如《山水公望》一诗,他沉浸于缅怀古人的呼吸之间,肝胆尽现;又能使他写出《写给灾难》这类沉痛悲愤的时事感怀之作。

他是具有一定语言能力的诗人,他处理的题材较为多样化,这多样化的题材处理直接催生了他对于诗歌文本的探索意识和自我语言的锻造能力。

在《秋月夜》和《望海潮》这一类的诗歌中,他没有堕入对于自然风景的单一化浅层抒情中,而是在自然风景的映照和投射下,凭藉着自己的语言能力推心置腹般地托出了对于自我灵魂的深度观照和精神意义上的自我省思。他的自我省思的过程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严厉的自我净化和自我搏斗的过程——诗化的过程。

尽管在诗歌的核心语言技艺和对于万事万物的诗化想象能力上,曹利生尚有相当长的跋涉距离——他还在路上,但只要在路上,他就有到达或接近的希望。祝愿他越写越好,祝愿他在以后的创作中能够更加完整地呈现出诗歌中的自己。

 

          ——汉家

山水公望

——写在黄公望诞辰747周年之际


 

大地苏醒的时候,我已经轻卸冬装

枯色的山峦,正被非冬非春的寒风

悄悄擦拭干涩的脸,我突发奇想

在冬与春的交汇处,去寻找失落的秋景

 

早春二月,借几丝海偶山的灵气

沿着一条冥冥之中的路线,独闯江湖

无需攻略,心中只因不变的另一座山

由远而近的仰望,整整七个多世纪

总算,到了我必须想它的时候

从梦里知道,其实它一直在为我静候

 

从一座山到另一座山,无法测量距离

只知道山不转水转,我不必担心迷路

已明白,沿着看破红尘的足迹前行

也无需出家,柏油路上已没了荒草

没了明火执仗的强盗,没了耕田的水牛

只有那山那人,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琴川与富春江,两岸初秋的景致

可以废寝忘食,可以浅绛创意

可以得之于灵性,可以运之于神笔

七溪的清澈之水,化开点点韵达彩墨

从朝暮变幻,奇丽景色的虞山

到坡陀起伏,林峦深秀的大岭山

好一幅,苍茫简远的干笔皴擦

竟如此让人痴迷——《富春山居图》

 

 

写给灾难

 

当不幸与幸运,交织在一起

面对谁先到的时候,我能够说什么

当苍龙,无常撕裂天地间的安宁

面对无辜离别的人,我还能说什么

我只知道,在所能预见的刹那

他们,只是绝望地看到了世界末日

 

不哭,他们能不哭吗

天塌的那一刻,他们的泪水被堵住

坚强,他们能坚强吗

面对大自然,他们突然明白

人定,还远远不能胜于天

 

唯有一路走好,这是活着的人

对他们迷惘地走向天堂

最深切的追思和真挚的祈祷

 

 

 

汨罗江的痛

 

汨罗江的痛,痛的无声

西医是无法诊断的

它的痛,不以长短来形容

它的痛,只是深与浅的转换

 

汨罗江的痛,真正的痛

已经不在浮流的水中

水的混浊与清澈

对于痛,已无关紧要

因为,流走的全部是“欢愉”

 

汨罗江的痛,其实

是整条河床在作痛

水草和淤泥,还有虾兵蟹将

痛,这是它们最好的养料

它们延续千年,痛痛快快

 

汨罗江的痛,我心头的痛

我看到抛向河里的粽子

被咬得千疮百孔,还有

河面上的龙舟,万浆齐发

追逐,在忘情地拼命追逐

 

汨罗江的痛,水从来没有感觉

只有黄梅季的闪电,想剌透

剌透奔腾的激流,去火疗针灸

此时,河床依然在隐隐作痛

 

 

北京,原谅我没能看到你的脸

 

帝都,心甘情愿地躺在你脚下

想扒开水泥与柏油的路面,亲吻

昨晚梦里那一撮芬芳的泥巴

 

《北京欢迎您》的曲调,回荡

一个劲儿挤进被喧嚣塞满的双耳

歌声,不在乎被挡在车门外的窘态

欢迎还在继续,轨道不断叹息

我在寻找,激流涌动中的快感

有了行囊的压迫,腰杆子终于直了

 

从柳芳到草房,三叉口

并不奇怪,朝阳门下见不到朝阳

海淀五路居不想去,却梦游般的到了

惟有二号线,才没有错与对的结纠

呼啸声,很难吹开一张张凝固的脸

站台上狠声吆喝,越线等于的直白

赶潮人,拼命捂住心脏的脉动和喷张

 

感谢朋友珍藏的佳酿,终于让我醉卧

悠远而去的皇城,成全了当晚的梦影

北京,请原谅我来不及看你的脸

灯光里凝视,古老墙脚下的砖缝中

那棵探头的青草,期待一滴甘露

 

终点站到了,我还在读着手机新闻

昂山素季的和平诺奖致辞,太长了

犹如她争取民主自由的路程,其实

不必在意措辞的多少,我为她高兴

她在自由选择的路上,已经不再寂寞

 

我下意识地走出车厢,若有所悟

快乐,就是去寻找自己喜欢的方向

至于真理,预言不能证明什么

推搡间,我向着最便捷的出囗走去

 


 

 

中原,三千年的风扑面而来

 

踏上中原,才知道真正接上地气

中原的风很大,柔韧性十足

不见了商王与亳都,河之南

三千年遗风,依然威仪煊赫

 

中原的天很赏脸,蓝天镶嵌白云

中原的地很赏脸,来去没有阻险

中原的人,善良与好客的本真

曾被那些片言碎语浸泡,至少

我被中原的天地人所包容,至少

不得不想起南蛮荒芜的时候

黄河的血脉,已经膊动起华夏筋络

 

掰着指儿,想点数黄土的高寿

可否,再借观音的千手细细点数

三千年的风,穿透万千斑驳

中原,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我不愿忘记,这里有列祖列宗

 

 

 

生命就是那一张宣纸

 

宣纸无声地躺在那里

笔墨静候于不知不觉中

原来,生命是互动的结果

灵感,是造物主的化身
 这时候,生命不再是观念上的血肉

窗外的阳光一旦被拉了进来

神来之笔,可以舞动新的意象

雨打后的芭蕉,似被三月桃红怀春

思念,托付那对小鸟传情

静园墙隅,一壶香茗空留置

在等待叩门的他,还是她

突然发现,生命就是那一张宣纸

 

 

农历八月十四夜,我站在月光下

 

约三五个朋友,几杯啤酒小酌

农家菜,真的可以勾起回忆与畅想

一天的疲惫,用亲近自然方式遣散

借着夕阳看山看水,在微醉的等待中

还想看一看,夜幕下那些模糊不清的东西

晃悠悠走出山前的小凤饭店,举头间

一轮皓月,清辉透过竹林与秋风互动

我看到了竹的摇曳,也看到竹在笑对我的摇曳

突然意识到,何必纠结于十五的月儿十六圆

原来,十四的月亮竟然也是如此地美妙

错就错在,那种已经被从小麻木的认知

中秋,传说的团圆就在明天

不清楚明夜的月是否剔透晶莹

但我明白,天底下多少悲欢离合

人事牵无奈,惟有仰天轻叹一声

月到中秋夜,异乡成故乡

 

 

芦苇荡的水


第一次见到芦苇荡

那年,我刚满十八岁

还不懂女人,不懂身体里

为何出现骚动,恰似

成熟芦叶的摩擦,无意中

感觉发育出现的许些毛毛

像春天经雨窜出的细嫩芦苇

那是赤裸站在芦苇荡的岸边

面对晶莹剔透的水面,反射

才让我明白,我已经成为男人

那个时候,洁净的芦荡水

为我照亮了一个又个无邪的梦

四十年后,我的头发渐白了

芦苇荡的水,已经失去贞节

浊中的苦与涩,只有芦根知道

 

 

契约


我用卖红酒的盈余喂饱我的肚子
再用热烈的气息去贴补写诗的时光

身后的影子,已随黑夜淹没
杜尚告诉我,重视呼吸胜于一切
他还说,穿透眼球两英尺触及思想

突然发现,语言的最高境是契约
真正的契约,是不需要发声的
它的语速,它的渗透力
一定是具有非凡意义的音质

在有些人看来,超越契约的特权
便是最好的东西,但我无法消受
天快亮了,东方鱼肚白的空间

 

 

 

 

秋月夜


被顽石囚禁,执着

挺拔的担当

在长夜里守望

叛逆,是一种的姿态

 

冷月。寒光。秋霜

冬的前夜

在冷却中颤抖

生命的迷惘

明天,或许后天

希望与死亡

 


 

 

 

望海潮


残阳,跌落山后

云彩,拼命追逐

落日的余晖

回光反照。绝唱

 

望穿秋水

东流依旧 

海潮波鳞

淹没了瞬间春色

 

凭栏望天涯

窈窕背影

挡不住,怅然若失的愁容

惟有,飘逸的裙子

诉说着,爱与恨的焦灼

 

阳光,彩云

不再为你梳妆

零乱的心依旧,等待

千万不要回头

转身间

归宿于失望

 


满庭芳


满园春色

满庭芬芳

满室寂寥

影子,说出了

秋的愁怅

 

紧闭的门窗

扼杀了花的馨香

味道,浸透在

思念的躺椅上

 

树,苍老的枝头

眺望。失望

悲恨的阳光

为何,让我又

南柯梦一场



黑暗与光明,将带我走向生命的尽头


我无法掀开迷惘的红尘

只想借助时光隧道去穿越我的愤怒

或许真的可以找到,那些

千刀万剐的不是人的“人”

 

当我的心被困于无奈的路径

我滋生过极端的意念,尽管瞬间即逝

最终的结果是现实让我输掉了无悔

有个声音常常在叮咛我

去做只颐养天年的家猫吧

千万别做流浪的草狗

 

走过一段黑暗的路径

见到光明会恍惚地凝视

再过一段黑暗的路径

看到光明会瞬间寄托未来

黑暗与光明的交织

如昼夜,如沉浮,如去留

将带我走向生命的尽头

 


新世界的梦


我知道,你已经很累

甚至已不想说厌倦了整个世界

我看到,你用纤巧的手

回忆起昨夜的一场梦

在抽象中想像抽象的生活

 

挥毫的理由,想退守到远古的起点

重新策划混沌初开的画面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女神

只用疑虑的目光等候希望

试看让一个梦——开天辟地

 

太阳,星星,月亮

伴随着风的旋力

在希冀中积聚能量

只需一滴水的滋润

凝结——膨胀——爆发

将是如何的一个新世界



 

 

匆匆那年


匆匆那年,那年是别人的

奔波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无暇顾及路两边的风景

遇见与错过,欢喜与纠结

甚至,与不爱的人作爱

青春在无奈中,只能这么任性

 

匆匆那年,那年是他们的

为爱情矢志不渝,坚守

被命运捉弄的那份纯真

不愿放弃,却遍体鳞伤

 

匆匆那年,那年是回味的

遗憾与释怀,追忆与友情

再回首,举杯的满满都是酸甜

 

 

平月,在最后一天吟唱


阳光透过窗口,把曾经的寒冷

化作一道影子粘贴在墙上

说是春江水暖,已无从知晓

夜晚,只看见路灯与瓦当相吻
光影之花,顷刻温暖如春

 

早春二月,策划花痴前的预谋

或红或白,或香或毒

时节,被强流的反季颠覆

你完全可以给予冷酷的脸
我依旧还你春天的眉

或者,哼着山歌等待花开

 

一把陈壶,装上风霜打过的新绿

用岁月炉火,烹煮雾里生涯

禅茶一味,拿起与放下

静谧,听见春芽萌动的心声

 


 

 

红叶


一片红色的叶,名字已被忽略

翻遍记忆碎片,难找你消失的理由

轻脆的身躯,曾被激流戏弄

这一路,惟有斑驳的岸为你伸展

早点醒来吧,不忍再遇见梦中的你

               

仿佛看到,你凝视赤裸裸的世间

本不想俯首,如此荒唐喧嚣的惊喜

试图,在还没有被风化的辗转间

从庸扰里脱离庸扰,在浊流中褪尽铅华

 

记不起从什么时候,成为你的信徒

一遍又一遍在沉思中阅读,是你

清晰却不显张扬的纹理

一次又一次在茫然中揣摩,是你

鲜艳而如此淡定的神情

寂静的清晨,我独醒于恍步间

悉听,人生列车渐去的轰鸣

 

 

 

伞下的背影


伞,在人为的烦忧中频现曲折

无声的抗争与愤怒的抵挡,如此纠缠

在炙热的骄阳与飘摇的风雨之中

款步间的飘逸,敌不过蹉跎的岁月

 

伞下的背影,定格了江南雅致

似水流年,光阴不再是灵性旗袍

动感的信息被封冻,愁眉下注视

宁愿看到她泛黄的照片

也不愿听她讲述过去的故事

 

 

 

梦中的森林


我摸索在黑暗的森林

世界很冷很冷

那红的枫叶

绿的飘逸

已成白色的记忆

 

在踉踉跄跄中

我寻找温暖的光明

你说你在等我

吃人的小妖

原来那篝火就是你的幽灵

 

我无法抗拒

因为想重燃奔腾的热血

你睨着发亮的眼睛

奇怪我为何走入地狱

我的心曾经冷凝

 

不再悔恨误入的路径

接受惩罚

将是我今天的决心

为了梦中的森林

还有那开满鲜花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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