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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冰散文:清明时节桐花开

  • 发布时间:2021-10-01 20:16:08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这首小学语文课本上的古诗,时至今日,我仍然体会不到“行人欲断魂”的缘由和情境。而那“借问酒家”的春游兴致,到犹在眼前。

清明返乡祭祖,扫墓,这是值得肯定且必须一代代传承的中华民族美德。它让我们知道自己从哪来,将到哪里去。虽然,如今的清明返乡扫墓,对于相当一部分人,只是一种形式,一种乐活,一种拖家带口还乡光耀的方式,甚至还是一种社交手段,但这个节日,仍然有其中华民族特有的文化意义。

思念亡人,不在这一天。但有些仪式也是必须的。比如清明节给已故的亲人扫墓。

清明节这天,母亲在厨房紧刀头,父亲在堂屋准备纸钱。准备纸钱,包括用小刀将整张黄色的纸,拆成四方的或长方形的纸片;拆好的纸片叠成一定厚度,左手握钱戦子,右手拿着锤子敲打钱戦子,在纸钱上敲出一排排规律的花纹。小孩子各自干着各自的农活。待到吃过午饭,家家户户的父亲,有的是爷爷,先后端着装在麻筛里的纸钱和刀头,朝自己祖先的坟茔走去,往往身后跟着一个横袖揩鼻涕的小孩,手里拿着一根小竹竿或者小木棍,大一点的肩上抗着锄头,背后还背着背篓。

 到了坟茔前,主事的父亲或者爷爷,虔诚地把纸钱,刀头摆在坟前,点燃纸钱后,一边鞠躬作揖,一边口里小声地念着,请求坟茔里的先祖保佑他们的子孙后代。孩子们,也跟着在一边,学着大人模样鞠躬作揖。但,脸上却少了父亲或爷爷的虔诚。

纸钱慢慢化作灰烬,大家七手八脚地扯去笼罩在坟头上的各种枯枝杂树荒草,一锄锄地,把坟茔周围的泥土铲起来,垒在坟头上。垒完毕,再满坟头铺纸钱。怕风吹,用土疙瘩把每张纸钱压起来。再把带去的小木棍插在坟头,并绑上白色的枝条。

每到黄昏,望见远远近近的白纸条,作为小孩的我,内心一直深藏着极大的恐惧。

祖先多的,往往会跑好几个地方。背着背篼的,一般去了一两个地方,便不再跟,而是去扯猪草或者割牛草了。到最后一抔泥土捧完,一家人大多只剩下主事祭祖的父亲和不是家庭副业主力的小孩。

无论清明扫墓,还是逢年过节,或家中长辈生日,许多家对于祭祖都是很重视的。

这是以前。

而如今,清明成了法定节日,曾经那种仪式感,反而在某种意义上,变成了轻薄后生的娱乐。一场嬉笑的远足。而真正对健在父母或爷爷奶奶的关注,反而并没有像扫墓一般的热情。

 与其对着空气请求亡灵保佑庇护,不如务实地善待健在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我缅怀我的爷爷奶奶。爷爷满腹经书,奶奶慈祥。奶奶只是无力,她内心对每个孙子孙女都像对她表现出来所偏爱的的外孙女一样疼爱的,我从小就有这样的体会,所以,奶奶在我心中的亲近感,很多年,超过母亲在我心中的亲近感。当我被世上最肮脏的语言骂后,奶奶许多次安慰过我。我还清晰地记得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奶奶扯起衣襟擦泪的样子。

我的爸爸妈妈,为了养育接二连三来到世间的孩子,吃了许多如今的人难以想象的苦,经历了许多灾难。如今,他们已年近八十。尽管我手肘弯里还有父亲当年的棍棒留下的烙印,那些村子里母亲们骂子女的肮脏语言,想肉刺一样永远扎在我心里。但这些都不再影响我的健康。相反的是许多父亲的温柔,母亲对上苍的敬畏,在我心里如莲花盛开。

三月的故乡,是花的海洋。桐子树,卷儿书,与各种桃子李子桔子橙子树的花一道,赶趟儿似地争先恐后次第绽放。每种花都很美,有些花香气尤为馥郁。果树大家都知道吃果子,而桐子树卷儿树,却鲜有人知道了。卷儿树结卷子,成熟后,用竹竿打落,捡起来卖到街上去,做肥皂。桐子树果,没人捡,虽然它有很好的经济价值。最记得桐子果的用途,一是桐油灯,这个我只是常从邻居表婶娘口里听得,没见过。一是当胶水用。直到上了大学,我才知道世界上有胶水。以前无论在家,还是学校,粘东西要么用米饭,要么用面粉调的浆糊。桐子果当胶水用,我记忆中仅有一次,而且永生难忘。

 那是我小学时代一个阴天下午。我们扯了猪草早早回到家中。父亲搬出吃饭坐的高板凳,把他的账本和算盘摆在地坝里算账。记不得是妹妹还是弟弟,把我的语文书斯得稀烂,好多书页撕成了碎纸条。父亲没有打骂他们,而是出去摘几个桐子果,削去一头,顿时流出很多桐油。父亲把他的空白账页,拆成细细的纸条,小心地将被撕碎的书,慢慢地粘粘了起来。桐油干后,变得乌黑。父亲粘粘得很小心,一点没挡住书上的字。

父亲有时候很粗暴,所以,替我粘书这样的记忆,变成了我心中的永恒。

我离老家很远,父母百年之后,我想,我是不会每年回去地。在他们健在的时候,我愿意每年夏天陪他们出去旅游一趟。作为老农民的父母,非常心疼子女的钱。尤其是母亲,她说钱是贴在她心上的。作为子女,尊重他们的意见很重要,有时也必须忤逆一下。

我记得去年杭州大酒店母亲脸上的喜悦,尽管母亲一直说今年夏天不去北京,但我今天定下了北京饭店。我订了五天。他们年岁大了,也不再带着他们到处奔走,就在饭店附近到处走走,走累了就坐坐,看看北京的大街就行了。我小时候,听母亲哼过关于北京的小曲儿。我相信,真到了北京,她一定会满心欢喜的。今天告诉父亲,我定下北京饭店了,他开始还说不去,不去,不要浪费钱,到了后来,他声音里的欢快,已经毫无保留地泄露了他内心的欢喜。

清明时节桐花开,许多人忙着回乡为亡灵扫墓,我就为我健在的父母安排一次夏天的旅行。愿我的父母,再活二十年。这二十年,只要他们走得动,我愿意每年陪他们进行一次旅行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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