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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写 追寻中国时尚启蒙者宋怀桂的足迹,从皮尔·卡丹到马克西姆餐厅

  • 发布时间:2021-06-27 20:43:02



1980年代初的中国内地,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时装和模特。于是,由宋怀桂女士于北京饭店策划的皮尔·卡丹时装表演成为中国时装史中醒目的标志,自那后,人们渐渐接受了时装秀的概念,模特渐成让人羡慕的职业,本充斥着深蓝、深灰和国防绿的城市,经历了旧观念与新思潮的辩驳,慢慢地有了色彩。

                                                                                                                 

路易威登与导演范立欣合作制作,讲述5位经典女性的《缪斯之旅》系列纪录片(由《周末画报》编辑总监叶晓薇女士担当创意顾问),同时,叶晓薇也是系列短片中宋怀桂一片的联合制片人。该片将于2月22日,


模特儿?模特儿?

1981年,宋怀桂去北影厂寻找个子超过185cm的年轻人,彼时她任皮尔·卡丹中方代表,要在数月内寻找一批内地青年,为10月北京饭店的卡丹大秀担当模特。这听似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1979年4月,皮尔·卡丹带领一批外模,在北京民族文化宫举办“服装观摩会”(年代的特有名词,仅供外贸和服装行业官员观摩)后,《参考消息》刊了篇香港报纸的评论文章,大意内地人连衣服都穿不上,看什么时装表演,左味十足外转内评论,实则传递了领导对于时装表演的态度。


通过北影厂的熟人介绍,宋怀桂见到了张铁林、方舒和贡海斌三位身材高大的演员,前两位拒绝了,说没听过这份职业。男演员贡海斌则有些犹豫,他抬眼端详四十来岁的宋怀桂,觉得自己长那么大,北京城里没遇过这么讲究的女人。至今他都记得当日宋的穿着:“红色羊绒披肩,又有点像中大衣,里面是黑丝绒衣裳,鲜红的口红,描眉画眼,高跟鞋,太讲究了。”


左—: Vintage Pierre Cardin 红黑拼色连衣裙  Etro 黑色颈饰 Prada 黑色尖头银珠装饰低跟鞋

右一:Max Mara 红色连身裤 Giuseppe Zanotti 银色高跟鞋


1980头上,,青年人除了打架也不知道干什么,成群背着绿书包,书包里放着一块砖头或者菜刀,看谁不顺眼就打起来了。贡海斌不爱参与。贡海斌小心翼翼地收拾自己,小心翼翼避开话柄,直到有天在西单看热闹,提着的塑料袋破了,当中饭的馒头滚在地上,他臊极了去捡的时候,被峨眉电影制片厂的导演看到,借调过去拍了一部电影。


△ Prada 咖啡色衬衫、白色镂空皮鞋 Canali 咖色纱质风衣、咖色长裤 


拍完电影的贡海斌,关于演戏,什么都不明白。但演电影的好处是,他得到机会看了内部交流的西方影片,像《魂断蓝桥》、《鸽子号》。觉得自己拍的电影和外国的不一样,心觉不喜欢,但也不知该喜欢什么。可如果不拍戏,就得回染坊了,回到他待了八年的四五十摄氏度蒸汽氤氲的房间里。他对日复一日的工作感到茫然。更感茫然的是1978年国家提出的改革开放政策,“上头”说,改革开放,生活是美好的,可报纸上常批判少数“异类”穿着,什么“不应该在穿着上浪费时间”,“我们每一个有志气的青年都应当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和学习上,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而献身”。


宋怀桂给了他一个全新的可能。于是,他白天上着班,晚上点半去鼓楼的排练教室跟着教练学习走路,他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和一群来自菜场、毛线厂、北影、大学的高个子可以如此优雅。训练才十天,单位发现了,把贡海斌发配去西四环的蓝靛厂烧砖。“领导的意图就是要我接受艰苦的劳动改造,因为我追求外在美,那时候是浅薄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他白天和黄泥制砖,4点半下班,洗把脸,换上塑料袋里带去的干净衣服,乘三趟车去鼓楼训练。支撑着他和他的同伴们的,是每天晚上9点下课,大家刷刷刷走过鼓楼东大街时候的光彩照人,他们觉得,自己简直是全北京最迷人的一群人。


宋怀桂告诉他们:你们和未来的中国人,都会变成这样,这是生活之美。


Thierry Mugler黑色西装外套 Givenchy by Riccardo Tisci 粉色豹纹印花绸缎衬衫、粉色豹纹印花过膝裙 

Fendi 银色墨镜 Anteprima 几何长耳环 ▽

时装表演,75分钟 

内地,正悄悄发生着变化,一场时装表演启蒙了人们对于美的意识。。贡海斌穿上第一套衣服走出去时,激动得眼泪从眼睛里都要蹿出来,走到台前,忘了往回走了。接着,在后台,又因硬性规定不许穿可能会破坏服装造型的内衣尴尬不已,模特们曾就此事进行过讨论,女孩猜测卡丹先生是不是“有流氓倾向”,但他本人又不到更衣室来,似乎又不能成立。

秀后,外媒对贡海斌好奇极了,“说我肯定不是北京人,我说我是,我家就是在马路对面,他们不信,我就说去我家给你们看我家户口簿!后来他们把户口簿拍下来,把我家我父母也拍下来,日本、英国、德国、荷兰和西班牙的报纸上都登了。”


后来,城市越发有了色彩。1984年底电影《街上流行红裙子》上映后,满大街流行吊带裙,红的、彩条的,。住大院儿的漂亮姑娘刘亚美刚考上中国音乐学院民乐系,父亲是演奏家,母亲唱民歌,她学的二胡。等待上学的那个百无聊赖的夏天,她看到报纸上登启事招聘模特,报名费五元,就瞒着家里报名了。她记得几年前卡丹模特表演的轰动,在只有几个台的7英寸电视上放,那么光鲜,让人羡慕,女孩子们都讨论这个。



右上: Burberry Prorsum 白色蕾丝衬衫、深蓝色西装、深蓝色西裤

左下:Givenchy by Riccardo Tisci 粉色豹纹印花外套 Max Mara 黑色蕾丝连身裤

右下:Vintage Christian Dior 湖蓝色西服套装


彼时,模特成为了让全国羡慕的神秘职业,贡海斌在皮尔·卡丹模特队里工作,先后去了上海、天津等地演出,做品牌的推广展示。1983年的时候,,去做汇报演出,13位党和人出席。时装表演在内地获得最高层的首肯后,各地的时装表演队纷纷成立,全国都要看时装表演,于是这变成1980年代独特的文艺节目,75分钟的秀,一个人唱歌,十三四个模特走台展示100多套衣服,是当时的标准。


虽身高172cm,但凭良好的乐感,刘亚美顺利入选中国丝绸总公司的模特队,被选去日本演出,展示我国的民族服饰和丝绸工艺。“那是我国模特第一次代表国家出国演出,都很慎重,除了政治面貌,还需审查个人置装,出国后带队老师会综合各方意见评价模特的表现,这些评语都要进个人档案的。”刘亚美因为守时、礼貌以及自身良好的专业条件,从此获得了多次出国表演的机会。


左一:Louis Vuitton 珠片镶饰链条图案上衣、珠片镶饰链条图案半裙、白色短帮球鞋

右一:Louis Vuitton 灰蓝色夹克外套、裸色V领腰部露空长裙、拼色厚底短靴 


随后她被选去巴黎,作为由宋怀桂带领的内地首批访法模特之一登上皮尔·卡丹的秋冬时装秀。那次,卡丹给了刘亚美一身镂空纱衣,要求她不能穿胸衣。“反正不大习惯。”她犹豫地回忆。报纸上刊出她那一身服装的照片,她偷偷看了,没好意思带回国给父母看。而且,因卡丹先生感到她所拥有的东方式的圆润肩膀,非常适合他当时的设计风格,所以,总分给她露肩的样式,这也多少让她感到些犹豫。但,尽管如此,她完成了演出,不仅因为欣赏卡丹的才华,她更感觉身上肩负着某种使命感,“我相信,巴黎之行,意味着我们承载着国家的荣誉和行业的责任完成这次出访任务。”


“她永远给大家一个特别灿烂的笑容,一见面就轻言细语地问,你好吗?”刘亚美回忆起自己的引路人宋怀桂时,仍满怀感激和赞美之情,“第一次看到她我就想,这个中国女人,怎么那么美!长发,每天造型不一样,有时候披着,有时候挽起来。”

了不起的马克西姆 

与刘亚美当年一同赴日赴法的队友、模特邱莹认识宋怀桂的时候,称呼她宋阿姨。她的叙述,从了不起的马克西姆餐厅开始。宋怀桂特意叫来邱莹这些专业队的模特,一次叫上四五个,穿上两三套卡丹的服装,沿着马克西姆餐桌的过道走秀。“也不卖衣服,就是有点儿助兴的意思。那个时候,时装表演变得跟文艺演出似的。这种风潮和Madame Song有关系。”邱莹说道。那时候,一星期总要演出一两次的。而队里的小姑娘们也爱去马克西姆,走十几分钟表演完了,宋怀桂就招呼大家留下来吃饭,她请客。


△ 左一: Vintage Pierre Cardin 黑色连衣裙 Fendi 白蓝红拼色墨镜 III VIVINIKO 透明手镯 Prada 黑色尖头银珠装饰低跟鞋

右一: Givenchy by Riccardo Tisci 米色皮外套、金色亮片装饰过膝裙 Jimmy Choo 金色水晶镶饰墨镜Giuseppe Zanotti 银色高跟鞋 


左—: Lanvin 蓝色荷叶边连衣裙 右一: Givenchy by Riccardo Tisci 米色皮外套 Jimmy Choo 金色水晶镶饰墨镜


1983年9月26日,。法国媒体表示,斥资百万美金,在中国开餐厅,应该是疯了。


此前,北京只有“老莫”(莫斯科餐厅)、新侨饭店几家以经营俄式餐品的洋味儿餐厅。而马克西姆的装饰全部原版拷贝自巴黎,可谓极尽奢华。所有厨师在餐厅开业前被送去法国集训,所有法餐食材都直接由法国空运而来;那个年代,贡海斌那时每月工资16.5元,而在马克西姆,一桌菜动辄上百。开业后,马克西姆大部分的顾客是外国人,。


当时,在马克西姆玩儿的这些人,形成了一个涉外的小圈子,成天在她那儿玩。中间的地毯掀开,就是舞厅,崔健说,那叫“趴儿”。崔健第一次演唱《一无所有》便是在马克西姆。姜昕在她的自述文字中回忆,马克西姆和后来的外交人员俱乐部,是摇滚乐在中国最初的圣地。当时有句戏言:“摇滚并不接近人民,摇滚只接近马克西姆。”


马克西姆门口尽是当时文化精英们年轻时的照片。姜文有几年过生日,都连续在那开趴儿,那时候刚拍完《芙蓉镇》的姜文特别喜欢宋晓泓的女儿马丽娜(Maryna Mihalkov Varbanov Song),总说,他想要个洋娃娃一样的混血小孩,后来,他果然拥有了一个。张艺谋常携巩俐出席派对,张国荣在那儿唱过卡拉OK。


尊龙留在马克西姆的照片很多,有一张他拉过宋怀桂的手臂,作势要咬,她笑得像个母亲。“我妈妈很喜欢尊龙。可能因为尊龙是个"有点怪"的人,他从小在香港学习京剧,后又去了美国,像是个没有家的流浪小孩。”更多的时候,宋女士在照片里是雍容的,镇得住场子。阿兰·德龙的50岁生日也是在马克西姆过的,他与宋怀桂坐在中法国旗前面,被黑衣保镖簇拥着,台下尽是相机和话筒。德龙突然说:“既然我50岁,餐厅放进50个客人,就关门谢客吧。”宋怀桂轻巧应付:“我们中国人有个传说,生日时客人来多少,过生日的就能活多少岁。”后来餐厅挤进了太多人,马克西姆都快爆了。


2006年3月21日中午12点36分,69岁的宋女士逝于北京。即使到了这关头,她也从不相信自己会真的离开。她留给晓泓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会渡过这个难关,你们不要难过。”十天后,由崔健和程琳发起的悼念型音乐会在京郊何各庄举办,已经成长成各行业支柱的中年人,能来的都来了。现场有些年轻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和着音乐,像在马克西姆里一样跳舞。



“全北京只有两件事没变,一个是天安门广场的像没变,还是一个就是马克西姆的装修没变。”崔健说道。站在崇文门路口向四周看去,北边还是新侨饭店,貌似变化不大,但南边曾是一片平房的地方,却建起了新世界百货、国瑞城等一片高楼大厦,走过三十四年历程的崇文门菜市场也于2010年关门搬迁……北京,乃至中国一直在改变,但马克西姆餐厅却从装饰风格到菜单设计,一直保持着33年前的样子。在马克西姆的老照片里,他和宋晓泓站在宋女士的身边。但是那个庇护他们的Madame Song已经远去。



在我们的大片中出现的中国首批访法模特刘亚美、邱莹和中国首代男模贡海斌,真诚面对我们的镜头。而他们的叙述,回顾了宋怀桂女士的风采,也带领我们重返他们当年走过的风尚之路。


时装短片《Beijing Love》,由John-Paul Pietrus拍摄。

新世纪第一个在世界扬名的中国名模Ling重踏宋怀桂女士的足迹,回溯当代中国时尚的启蒙


点击观看时装短片《Beijing Love》


《生活》杂志启用刘雯、孙菲菲等当时崭露头角的新生模特,选用了Pierre Cardin系列古董衣,以一组时装大片向宋怀桂女士致敬 


《周末画报》2011年重磅大片,选用了宋怀桂女士收藏的Pierre Cardin系列古董衣


点击观看时装短片《抽烟间隙》


“时装启蒙—宋怀桂纪念展与皮尔卡丹在中国”的展览,2010年12月28日,,由叶晓薇策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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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将于2月23日凌晨与优酷、爱奇艺网络平台同步播出《缪斯之旅》之宋怀桂纪录片

 


策划: 叶晓薇 

摄影: 曾无 形象: Moka Shen 

编辑: 唐卓伟 采访、撰文: 阿狸狸

化妆: 王茜@东田造型·植村秀 发型泽南@EBI发妆店 

模特邱莹、刘亚美、贡海斌 时装助理Even 


完整阅读更关注《周末画报》第89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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