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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物志|日本人在哈尔滨

  • 发布时间:2020-11-23 23: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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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人讨厌“一衣带水”这个成语,因为后边常常搭配着“友好邻邦”,但就中国的地缘而言指向性特别明显,似乎天生就是用来说那个国家的,但它又不配,强用就更显虚伪至极。可这世上,哪怕两国交战杀伐多年,、、皇姑屯与卢沟桥的,生逢乱世,小人物的柴米油盐也是日月啊。


宫本春秋,关东军里非常不起眼的一个小队长,手底下管着十几个人,当初来到哈尔滨的时候天下还算太平,俄国人把持着东北的话语权,日本只是在心理暗暗惦记着这片山河富庶与矿产丰饶。


宫本并没那么贪心,他只是对于“西瓜管够儿”的国度充满艳羡,回想起妻子把一片红壤再分成薄薄的几片给孩子们,很是心酸。自然要写信敦促妻儿速来团聚吃瓜的,他真没觉得这是侵略,,相信我本纯良的。


哈尔滨城史文物馆馆藏文物:

宫本队长家信


团聚当天就去了乐天照相馆照了全家福,照相馆的老板实在没从女主人的冷眉冷眼中看出背井离乡的伤怀和千里重逢的喜悦。仲村加代原本性子就淡,生活于她就是相夫教子,没有家国天下。


宫本把家安置在了透笼街一处大杂院里,有两三家日本籍的商户也住这儿,却也并不亲近。宫本很少回来,回来时也从来都着便装,对外的说辞是小本生意人。加代不用出去做事,只需照顾好子女。孩子们的衣服都是加代亲手裁剪的,她有这个天分,有时候出门,总有那金发碧眼的西洋人过来摩挲摩挲小孩的礼帽或者洋装,赞叹那时兴的式样。


哈尔滨城史文物馆馆藏文物:

宫本队长全家福照片



加代才不喜欢西洋人,说他们身上有生猪的味儿。如果日常里非要去交往她倒是更喜欢隔壁的中国小姑娘,刘芳,是个护士,会一点子日语,轮休的时候会提着半个西瓜又或者一筒洋罐头过来,磕磕绊绊地聊天,身上是来苏水的味道。加代的爷爷与爸爸都行医,她喜欢这职业,自己是没有办法了,但如果能够帮到小姑娘有天去成日本学医也是高兴的。


这天,刘芳带来了干荠菜,说是可以做馅子用。包饺子加代倒跟着刘芳学会了,宫本还夸她的师傅教得好,只是对着那野菜一样的东西如何都不相信是可以吃的。


“我还能药你不成,要不是家里没肉,才不肯拿来同你过节。”


刘芳开着玩笑,却也是真的,时局越来越坏,街面上乱得很,物价涨得厉害,东西却金贵,听哥哥说日本军占了吉林,仗是一定要打的,医院里的洋大夫走了大半。


两个人正揉面和馅,宫本一头闯了进来,叽里咕噜一顿呼喝,那身日本军装已让刘芳骇然,些微听懂的单词更是惊得她立刻奔了出去。

“今夜、死战、双城”


是的,那天正是1932年2月5日,除夕,哈尔滨沦陷。


宫本或许是来诀别的,但他毕竟活了下来,刘芳的哥哥却死于惨烈的双城保卫战。没有尸骨,没有遗言,没有最后一面,就没有了刘芳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加代却要搬家了,搬去更好的地方。她一直以为刘芳这些天来的冷漠是因为那天知道了宫本军人的身份吓到了,可是丈夫也是好心,急着来通知她告诉“饺子师傅”,让她那在双城当兵的哥哥不要拼命。


总要好聚好散吧。这还是加代第一次去敲刘芳的家门。她给刘芳带了两牙西瓜。


“到底是日本军官的太太,这个时节,还吃得到这个。”


刘芳去倒了水来,又把西瓜拿去灶间,隔了一会切成方块托在青花瓷盘上拿了回来。聊天又回到了初识的磕磕绊绊,却不是因为词不达意。没甚话讲,刘芳就逗着加代怀里的小儿吃瓜,那孩子笑起来眉眼弯弯的,还不会讲谢谢呢,刘芳看着他笑,忽然就滴下泪来。加代惶惑着怎么都问不出个缘由,只能起身告辞,临走时塞了一封信给刘芳:“地址,我的,去找…..”她好笑的中文没有像从前那样换来刘芳的笑声和回应,只好抿了抿嘴唇,转身开门,却终究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哈尔滨城史文物馆馆藏文物:

仲村加代照片


仲村加代没有走成,刘芳却走了。在那列有目的地却没目标的火车上,刘芳将那只的针管扔出了窗外。


“加代无辜吗?那孩子无辜吗?无辜吧,但那也是我唯一可以做到的报复了。”刘芳苦笑,掏帕子擦眼睛,随手带出了那封加代的信。


“没必要知道你去哪里了,你们那么喜欢别人家,就永远留在这儿吧。”

撕碎,迎着风一吹,就散了。


刘芳大概永远不会知道,那上面的确写着地址,写的却是日本莲沼村的一户民居,那里开着加代爸爸的诊所。

 

很多年后的宫本春秋已经是杀人如麻的大佐了,每杀一个中国人就好像是为他的妻儿偿还了一滴血。他不再吃西瓜,也不爱这国家的江山,,就是盲目而又有意的杀,杀,杀。


宫本最喜欢去国际饭店的舞厅,点一个花名“百合”的舞女陪酒,不用说话,陪着就好,因为她有一个让他觉得特别温暖的姓氏。


她叫仲村代志。



哈尔滨城史文物馆馆藏文物:

中央大街国际饭店舞女仲村代志照片


每个人拿到的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剧本,关于仲村代志 请看《哈尔滨的舞女,中央大街的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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